八音

Wanna fall in love?

祝福

  •  耶利米哀歌,林给罗伊的一篇

  • 应该是今年最后一篇,交给自家的being pro吧


 祝福


当我习惯于一个悠久梦境的时候,我开始意识到疲倦会让人忽略一些显而易见的东西。诸如曾经的追逐,诸如我来到这里的理由;我睁开眼的时候只剩下黑暗,而黑暗的滋味并不好,我厌恶寒冷,它却无处不在。

很抱歉这封信会以如此无趣的形式作为开端,因为我冷极了,我不晓得我还能再说些什么,仿佛随着时间的流逝,我回忆中的一切也开始逐步淡忘。假如你还能看到这封信的话——我非常希望那些贵族能够放弃检查我的私人物品——但我也不能做足够的保证,毕竟这风险太高,因此我只能将它放在这个盒子的夹缝里。我深知死亡为何物,它并非是无形的,相反,它拥有潮湿的气味,我相信滴答的水声是死兽的涎水,污浊的空气是它的呼吸,饥饿与病痛一同来临,尤其是睁眼与闭眼已无分别的时候,我意识到自己当真就在这高悬的岔路口,我的灵魂摇摇欲坠,天堂却距离我太远。我似乎不该用这样悲伤的语调去叙述死亡,我明白,至少在你的心中,火不曾熄灭……我也想如此告诉你,你应当牢记那些阳光明媚的东西,要知道阴霾终会散去,悲伤也将止息,一切的一切皆会迎来光明,但我同样明白,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,你的心中必定满是愤慨与悲怒,可我依旧想说,黑暗已随我而去。

事实上,我依然记得最初见到你的模样;我从未向任何人提起,无论是瑞克,还是亚历山德拉——我从未向他们提过提拔你作为副官的缘由。你出身于萨福,那是一个好地方,紧挨着忧勒,也同样是我梦想中最接近春天的地方。萨福与忧勒只有一山之隔,却差别甚远,忧勒如一座森冷的监狱,而萨福则像是牢笼外的一株绿草。一株绿草也足够让笼中的鸟儿感到振奋与渴望,那成了我遥远的梦,一个虚无却美好的梦,一个让人叹息的梦,一个孩童珍藏的梦。

只可惜我并没有什么机会造访萨福,在我能够离开忧勒的时候——不,还是将其称为逃亡更为恰当,我在火车上也无缘透过那狭小的铁窗看看萨福的风景。我期望那里没有被战火侵袭,尽管事实也不尽如人意,不过好在比起忧勒,那儿终究足够幸运,在看到你入伍的时候,我也不禁感慨,这兴许是上帝垂怜,满足了我的小小心愿,只是我不再愿意去萨福,当你向我提出邀请的时候,我也没有给予回应——美好的梦想应当只存留于回忆里,当一切摆在跟前的时候,它就会失去意义。而在你身上,我同样能够看见许多年轻的影子,就像是无数年轻将士的凝聚,朝气蓬勃,努力上进;我并不擅长夸奖,但这一切确实是你最为珍贵的品质,这是你与生俱来的本领,你所拥有的天赋,便是胜利。而我——我的胜利付出了一次次惨痛的代价,这让我觉得疲乏,因为胜利等同于挺住一切。

我的确觉得疲倦,因此我打算睡下,不再睁眼。兴许你读到这里会觉得诧异,我为何会放弃一切教导的机会,不再叮嘱你应当保持本心,永不放弃,诸如此类的。然而事实便是,人必定会觉得疲惫,觉得痛苦,觉得困扰,我也同样。我并不希望你去承担一切足够压垮自己的东西,甚至有必要的时候,你可以选择放弃——离开,放下自己的武器,甚至抛却自己的名字和过去,也许有人会唾骂你的胆小懦弱,但请相信我,这并非是你该承受的压力,不属于自己的,就松开手,走得远远的……我期望你自己有充分的忍耐去担当,有充分单纯的心去信仰,也请你相信:无论如何,生活是合理的。

毕竟死亡太过于阴冷黑暗,这该属于我,而朝阳属于你。奇迹和痛苦来自另一个地方,并非一切都像人们以为的那样:人们没有把自己哭进痛苦中,也没有把自己笑进欢乐里。你所看见和感受到的,你所喜爱和理解的,全是你正穿越的风景。人生的确漫长,我却不得不提早出席,而你依然会向前行。我在梦中所期许,在回忆中所流连的,不舍的,已经无法继续,人来到这世上本是艰难而痛苦的,倘若离去也一般艰涩,那么至少在途中得过得有意义。而你的旅途不该有寒风霜雪,毕竟我已先行,我希望我所踏过的地方已留下足印,留下星辰,留下火苗,留下温暖的风;我希望冬日已随我而去,黑夜也已消逝,我希望我已带走地狱……我希望你仍在你的梦里。

而你——你仍旧可以亲吻一朵玫瑰,品尝一本诗集,去嗅一嗅春天的空气;你仍旧可以去抓住一份勇气,一份希望,甚至一份爱情。悲伤也许会以毁灭的姿态降临,可这算不得什么……你依然能够可以高飞,去触碰天堂。

 

毕竟生存本身,并不是值得责备的抉择。

 

落日西沉,我希望在黑暗里看见更多,如同孩子在喧响欢呼的清晨中祈祷,如同焰火在最孤独的星辰里燃烧,如同我已离去,你却还在,并守着那片篝火,让它不再辛劳。毕竟我仍拥有梦,我没有什么能够交给你,只剩下这个无趣孤独的梦境,还有我这颗疲乏的心,这双期盼着光明的眼——万物皆沉坠,魂灵却升天,当你失去一切的时候,一切也正在来临。

 

 

 

FIN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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