八音

Wanna fall in love?

Firelight

  • 英米,国拟注意


 

Firelight


 

 

美国极为艰难地眨了眨眼睛,头顶的白色泛着微弱的荧光,不断扩大,最终连接成片。他盯着天花板看了一会儿,四肢似是在缓缓恢复知觉,一种奇异的触感正从指尖向上攀沿,尔后在胸口戛然而止。美利坚深呼吸,这间病房尤为安静,只有床头柜上的手表发出极为低微的滴答声,他扭头看着那扇门,有影子在那头停下脚步,随即跨了进来。

“午安,美国。”英国手里还拿着一卷报纸,另一条胳膊上挂着一把伞,外头一直在下雨,但隔音措施不错,美国听不见那些噪音。他抬起一只手挥了挥,像是回应英国的寒暄,直到英国走到他身侧,低下头看着他:“你的脸色很不好。”

“我刚刚梦见我在火星,和tony一起泡了个辣妹。”美国张口道,他开始用那只没打点滴的手瞎比划,“说真的她性感极了,还是个狂热的后车库爱好者——”

“看来你还没醒透。”英国按下他的手,“我还得叫一下护士。”

“我很清醒,”美国抗议,“不过,好吧,我的确觉得头晕。”

英国挑挑眉。美国没有戴上他的宝贵德克萨斯,因此也看不清英国的表情,但就他对于不列颠的了解,美国闭上眼都能想象出那双绿眼睛中的嘲讽和笑意,像风吹过的幽深森林,叫人不由自主地朝他的脸看去,因此他也的确这么望向英国,同时咧开嘴角,英国的喉咙动了动,发出了一声模糊的笑:“这是正常现象,定期进行手术是应当的,”他屈起手指,敲了敲美国的胸膛,“疼吗?”

“不疼。”美国回答,“但这滋味实在不怎么好,英雄我真的非常、非常讨厌手术室。”

“没人喜欢这些。”英国温和地回答,“因此你只能习惯。”

“我不想习惯。”美国咕哝着,“拿一堆金属器械,在你的身体里翻来搅去……说真的,我觉得自己像一团需要打发的奶油。”

英国因这个古怪的形容而深深地拧起眉:“你会害我吃不下晚餐的。”

“得了吧!”美国的声音高了些,“就像你说的,‘只能习惯’。”

被美国反击的滋味不怎么好,因此英国冷不丁地在手上施加力道——他重重地弹了一下美国的额头,对方错愕地叫了声,随后立刻捂住了脑袋,抗议似的抓住了一旁的枕头,仿佛随时会发动攻击。英国觉得有些好笑,他这副模样实在很像一只准备跃过高墙的猫,不过按照美国这样的体型,想必刚刚发力就会摔得十分狼狈。

“别乱动。”英国的声音又低了些,“让我听听你的心跳。”

“能有什么问题?”美国摊开手,吊瓶被他的动作牵扯得摇晃起来,“英雄我好得很。”

他确实好得很——英国俯下身,他凑近那具温热的身体,贴在美利坚的胸口,本该是心脏的位置确实毫无跳动的声响,只有一种诡异的回声,像通风管道里的气流,极低极快,又如汽车发动时的突突声。这些细微的声音混杂在一起,与美利坚的呼吸胡乱混合,反而拥有了一种神奇的效果,像是都市蓬勃的轰鸣,叫人想起在高楼顶端瞥见的阳光。英国又细细听了会儿,直到美国不耐烦地试图推开他:“你的头发真的让人很痒——怎样,我说了,英雄会恢复得很好。”

“我像是跟在好几辆轿车后面,甚至能闻到汽车尾气。”英国总算直起身来,“不过好在这些声音很是正常,并没有什么意外。”

“我说啦,只是一个小手术而已。”美国伸出手,示意英国把他扶起,“明天我就能喝可乐了。”

“不行。”英国纠正道,“你还得在医院待一天。”

“本来就没什么大事!”美国抱怨道,“嗨,英雄我已经折腾过好几回啦。”

英国瞥过一眼,随后他收回手。美国的精神看起来好上了不少,似乎和先前没有太大的区别,诚然,他的心脏也达到了英国心中的标准状况,这么说来,多少算是一件好事。他想,美国的确成长得很快——要知道在很久之前,英国花了很长一段时间试图接受这一点:他没有心跳声,他的心跳是被海浪波涛所取代的。在几个世纪后,国家与国家彼此坐在一起,才得以分享这样的秘密。这似乎是一个巧妙的分割点,一旦接纳现实,仿佛一切也变得格外浪漫,他想起曾经美国也同样对此惶恐,但这只是短短的一瞬;他迅速接受了那些风吹的声响,好似在旷野奔跑,在美国还不是美国的时候,英国曾抱起他,贴着他柔软的胸膛倾听那儿的声音,那让他想起无穷尽的原野和山峦,奔响着马蹄和雷雨,而作为交换,他也让美国倾听了他的心跳声。

“你还是和以前一样,没什么变化。”美国歪头看着他,“让人觉得凉飕飕的。”

“在更久之前,这种声音里还有汽笛声。”英国说道,“只可惜那会儿你并不乐意来伦敦。”

“我不想被烟雾熏死。”美国回答得很快,“你当时一直在咳嗽,并且到现在也不愿意戒烟。”

顽固的秘密被拆穿,多少让人有些尴尬。英国移过眼神,将一旁挂起的衣服披在他的肩上。在过了某段时间后,国家就会进行一个小小的手术,这是调整,也是新的尝试。没有多少人愿意直面手术残留的痕迹,那些从心脏里挖出来的小东西会被封存进罐子,倘若他们乐意,自然可以去陈列室看一眼——这是极为珍贵的,多少代表着历史的血腥,英国自己的小罐子都放在博物馆的角落里,美国对此嗤之以鼻,他认为这太糟糕也太过于骄傲——谁会把这些私密的、堪称记忆的玩意儿丢在外头让人欣赏?

“你要去库房看看吗?”英国说,“他们应该还没来得及处理。”

他指的是美国手术时取出的东西。美国的表情变得有些难看:“你只要婉转地告诉我,那是什么就足够了,毕竟英雄我并不喜欢看那堆长长的手术报告,和论文似的。”

“哦,我以为你会乐意欣赏一下你的战利品。”英国坐在床边,“毕竟你两次手术距离的时间太近了,上一回与这次只隔了几年,我本以为还能从你的心脏里挖出几枚弹壳……”

“上次做手术的时候,医生告诉我,某些弹壳和骨头长在一起了。”美国敲了敲肩膀,“不过俄国似乎更惨,他做了个大手术,从头到脚,每寸骨头都被拆过。”

“不可避免。”英国颔首,“我该庆幸你如今仍旧健康。”

他不轻不重地咬了咬‘健康’这个字眼,美国耸耸肩,他并不介意,要知道,他总是这般乐观积极的。尽管他深知某些事实,就如心脏在他自己的胸口跳动一样,最了解自己的人,也只有自己。他此时的确觉得如获新生,但也同样,他多少明白自己失去了什么。每一回——每一回,他总会得到些什么,再失去些什么,仿佛一个天秤,永远不会倾斜。

这种滋味实在称不上好——美国扭头看着英国,对方只是拍了拍他的后背,动作轻缓。他扯扯嘴角,随后摸过德克萨斯戴上,世界在他的跟前又骤然清明了些,英国的轮廓也陡然变得如此明晰,他的眼睛正毫无保留地看着自己,那种神态堪称温柔。

“好吧。”美国叹了口气,他歪过身子,靠在英国的肩上,“也许我还是应该休息一会儿,我被挖去了一块……”

“每次被带走的东西,总是很重要的。”英国低声道,“我曾经被带走过一朵玫瑰,医生把它取出,随后封在玻璃瓶里,它现在依然没有枯萎。我看见它,总能让我想起那些念头……”

“这听起来的确挺有趣。”

“每个人心中的东西都是不同的。”英国回答,“我曾见过瓶子里装着羽毛和砂砾,也见过一大块湿润的泥土,一枚十字架,或是一滴水,或是一截鸟骨……”

他顿了顿,随后侧头看着美国。美国不声不响,他安静的时候,反而叫人觉得有些意外,就连空气也凝结了。

“我却从你的心里,看到一团火……”

英国不再言语,他只是轻柔地吻了吻美国的额头。

 

FIN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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