归零
静青，与 @竹珣君—渊渟静 的换粮><
一个穿越梗，简单平静地甜一把
【 霹雳官方做错事众所周知，但我不想糟蹋我曾经的心血，总tag已经删除，谢谢】
归零
静涛君来到此地已是第三个时辰，分明已是入夜，天地苍穹依然亮如白昼，周围人来人往，尤为嘈杂，怕是苦境最热闹的集市也比不过。但实际上，静涛君是个足不出户的主，距离他上次出去看什么庙会已经是五六百年前的事儿了——他侧头看了看旁边坐着的青阳子，嘴角却又带起笑意。
虽说是意外，倒也的确惊喜。
在使用逆时术法后，静涛君功体尽失，但心中存着一口不愿认输的气，无论如何也得完成与青阳的约定才是。他四处流浪一阵后，在一座安静的山头住下，决心从头开始修炼，能恢复一成是一成，好在他本就天赋异禀，七七四十九天过去，他似乎隐隐捉到了诀窍。
失去的功体是施法的代价，消失在了那段空白的时间里，那也就是说，只要他能掌握那段被他回溯而丢失的时间，功体也能全然恢复。只是这说来容易，做来也太难，世上又有几个术法高手能与他一同研究探讨，静涛君宅得很，脑内的名单翻了一圈，也不过那么三两个。他正打算认命继续折腾的时候，胳膊不慎打翻桌上丹砂朱墨，一条血丝似的红线顺着符纸淌下去，他赶紧去接，捏住符纸的那一刻，天旋地转。
随即，他便出现在了这里。
……但这里，还算是苦境吗？
静涛君长叹一口气，多少感到有些茫然。在符文起效的那一刻，他自身的力量也恢复了不少，仿若泉水忽然填满了干涸的沟渠，失而复得的感觉最是美好，他还未来得及惊喜，足尖落地之时却错愕万分——他也知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，但跑到这种四处都是奇特建筑的地方，那还是第一次。
虽说苦境先进科技也不少，但大多还讲究基本法，也不至于每栋房子都这么方方正正，像竖起来的算盘。更何况他这身打扮也与周遭的人格格不入，此时正值盛夏，热气蒸腾，静涛君一身繁复长衫，虽然他及时动用功体隔绝温度，可与旁人颇清凉的装扮相比，他简直像活在寒冬腊月，也无外乎方才开始，就一直有人在频频看他。
真是奇怪，难道说，自己丢失的功体与那空白的时间一同，跑到了这里来？
“请问……”
他思考了会儿，还是决心问问人比较好。不远处有个似乎在等人的小姑娘，从刚才开始便一直在瞥他，还在用手里那个方块状的道具偷偷对准——想必问她的话，应该不会有大麻烦。
“请问，”他朝女孩走了过去，微微一笑，“这里是苦境吗？”
“啊……是，是啊？”姑娘赶紧把那道具塞进口袋，语气结结巴巴的，“你，那个，你……是，是在拍戏的吗？”
“……？”静涛君眨了眨眼睛，“姑娘的意思是……？”
“我从没在电视上看过你，你是不是从其他地方来的明星啊？”她双手合十，“不好意思，我不是故意要偷拍你，我保证照片不会外传！你能不能告诉我在拍什么戏呀，我之后一定追起来！”
她一口气说了一大堆，静涛君却没办法从中得到多少有效讯息，依靠他聪明的大脑，他勉强推论出女孩也许把他当成了其他名人。可她又说这里是苦境，苦境还有这种地方吗？除非这并不是这个世界的苦境，而是在另一个他的世界……
女孩子还在旁边兴奋地与他说个不停，静涛君陷入沉思，正欲继续询问详细，只听身后传来一阵清脆的铃铛声，他下意识地回过头，整个人却忽然僵住了。
来者一头飒爽的红色短发，两条没有衣袖掩饰的胳膊抓着那类似行车的把手，一双明亮的金色眼睛诧异地掠过他们两人。静涛君动了动嘴唇，还未来得及出声，倒是对面先开口了。
“副班长，”他背着一个不轻的书包，有些疑惑地看着女孩，又警惕地看向了静涛君，“集合时间差不多了，你在做什么？”
“啊，青阳，不好意思。”女孩子抱歉地干咳了声，“我正准备回去，这里风景比较好，我忍不住多拍了几张照片。”
“那快走吧，老师已经在催人了。”青阳子道，“吃好晚饭才是自由活动时间，之后再出来也来得及。”
“对不起对不起，我不是故意要拖时间的。”女孩子赶紧道歉，她刚打算离开，却又有些担心地转过头去，看着一旁的静涛君：“但是青阳子，这位先生好像迷路了，看他的样子，是不是在附近影视基地拍戏啊？”
青阳子侧过头：“那等等会有人来找他的吧，”他又看向静涛君，“你联系过基地里的人了吗？”
静涛君哪晓得什么基地，只是摇摇头：“我不知什么基地。”
“那你打个电话？”
静涛君十分无辜：“嗯……这是何物？”
“……”青阳子这才完全被吸引了注意，整个人转过身来，直直地看向静涛君。
其实用这种眼神看别人不太礼貌，但青阳子并不是故意的。因为方才他压根没怎么注意，现在细细看了，对方一袭仙气飘飘的长衫，雪白发丝简单束了，整个人像是从历史书插图里走出来的仙人。青阳子现在高三，刚十八岁，平时电视电影也看得不多，一心只认真学习，就算如此，他也觉得，对方想必是某个大明星了。
“他看起来人生地不熟的，什么都不知道。”女孩子和他咬耳朵，“青阳，你是班长，好人做到底，我们住宿的地方不是和影视基地挺近的吗，先把他带回去问问？”
“也行。”青阳子点点头，同意了副班长的提议，“那，这位先生，”他顿了顿，“你愿不愿意先跟我们回去，再联系你的同事？”
静涛君听得云里雾里，但还是弄明白了大概。他只点头，随后温和地补上一句：“我叫静涛君。”
青阳子从没想过自己的高中生涯会莫名多出这么一场意外。
他就一辆自行车，本来女士优先，应该载副班长的，但看静涛君这一身厚重的衣服，青阳子没由来地担忧他走回去怕是会中暑，小姑娘倒也大方，说她还要去买点东西，一会儿直接抄小路回住宿区，还是他俩先走。于是青阳子踩着自行车哼哧哼哧地回到营地的时候，一路上迎来了颇整齐划一的注目礼。
静涛君当然没坐过自行车后座，他这衣服又是飘带又是宽袖，青阳子很怕这些零碎的小东西卷进车轮，连连叮嘱他将飘带披风收拾好了才敢带他上路。静涛君觉得很是新鲜，一者是他在另一个苦境见识到了新型的出行工具，另外便是青阳子了。他见到青阳子，这份惊诧欣喜自是不言而喻，但这份感觉转瞬即逝，因为静涛晓得，这位青阳子，是这个世界的青阳子，看他模样，年岁尚小，还在求学，也没有任何武功修为可言，是他最为陌生的模样。
这算是老天爷开的玩笑吗？静涛君轻叹了口气，不料前头的青阳子听得一清二楚，他虽没有回头，但还是认真地安慰他：“静先生不用担心，到营地我们就能通知你的同事了。”
“哈，多谢。”静涛君饶有兴致地看着青阳子的背影，“天气这般炎热，你们是为何在此地？”
“要高三了，出来集体住宿玩几天，回去就该开学了。”青阳子道，“静先生怎么会在那里？”
“其实我自己都不晓得。”静涛君摇摇头，“我回过神的时候已经在那儿站着了。”
青阳子听得一头雾水，恐怕是在拍戏的时候和人走散了吧：“您不是本地人吧？”
“嗯……我是苦境人。”
“哦？那您是刚刚开始拍戏吗，之前没有听说过您。”
“那是自然，”静涛君笑了笑，“在这之前，你我没有交集，不晓得也正常。”
这个人倒是挺有趣的，歪理也说得这么顺当，青阳子踩着车上坡，夏日的风徐徐拂过，居然不觉得燥热，身后的人像是自带一股神奇的温度，青阳子回到营地的时候，甚至脸不红气不喘。
不过他们理所当然地迎来了热切的关怀，一群十几岁的少男少女看到静涛君，大多是好奇万分的，扎堆地跑出来掏手机拍照，静涛君已经知道这个小方块似的东西能记录影像，他只好奇自己居然真的能被拍出来，说明自己在这个世界，并不是突兀的入侵者。他在原地站着，勉强应付他们叽叽喳喳的询问，一边眼神飘着，看青阳子停好自行车，和一旁看似教师的男人说话。
那人好像是照世明灯——静涛君掠了一眼，不由得在心底打鼓。距离太远，他听不清他们说了些什么，只见片刻后青阳子便返回了，手里拿着‘手机’，说他们的老师会帮忙联系，请静涛君不必担心。静涛君微笑着说了声感谢，他可不知道自己在这个世界会被安插上什么身份，还是假装一无所知的好。
但这个世界也确实很不同，美丽祥和，一切都透着安心的温柔感，没有威胁和纷争，笑声也是毫无负担的。静涛君在一旁看着青阳子帮着照世明灯分派任务，整个宿舍区顿时热闹起来，他不添乱，就在旁边静静地欣赏青阳子忙碌的模样，忽然又觉得有些可惜。他虽然与青阳子结识已久，可真正的、更早的过去，他却没有接触过，现在看年轻的青阳子来回忙活，静涛君反而兴致勃勃。
以前的青阳想必也是如此，精力旺盛，自信十足。静涛君想，嘴角的笑容根本藏不住。他笑起来很迷人，有年轻的女老师经过，顿时红了脸，羞涩地移开了视线。静涛君也不想遮掩，他的视线就这么直直地落过去，欣赏得坦坦荡荡。
有同样空闲的小男生蹲在他旁边玩手机，忽然发出了一声懊恼的‘啧’声。静涛君这才收回目光，侧头看向他。对方有些不好意思地抓抓脑袋，把手机重新塞回口袋。
“我在打游戏。”他说，“你打游戏吗？”
静涛君摇摇头：“我平时只看书。”
小男生说：“那你肯定和青阳子很有共同语言。”
静涛君便忍不住开口搭话：“青阳子是你们的首领？”
“他是班长。”小男生说，“不过说首领也算对吧。”
“哦？”静涛君扬起眉，“他很厉害？”
“是挺厉害的。”小男生抬起头看他，“他之前带着我们足球队拿了市冠军呢！”
静涛君听不懂什么叫足球，但夺冠确实是很不得了，果然他的青阳在其他世界也是数一数二的，他的口吻自然而然地带上了一股骄傲：“不愧是青阳。”
对方这下倒是好奇起来了：“咦，原来你认识青阳子啊？”
静涛君眨眨眼，故作神秘：“算是。”
“那你真的是拍戏的？”
静涛君只好打哈哈：“天机不可泄露。”
“你们在聊什么？”正说着，青阳子从那头走了过来，手里还夹着块文件夹，“凝尘，班主任喊你过去。”
什么，他是凝尘？
静涛君错愕地看着身旁的男生拍拍衣服上的灰，抄着手机朝另一头走去，再定睛一看，他脚上还真的穿了双特别惹眼的球鞋。青阳子见静涛有些疑惑，又补充道：“他是我们体育委员，跑步很快的。”
“啊……原来如此。”静涛君点点头，看样子这个世界既然有青阳、照世明灯，还有凝尘的话，怕不是还有其余的圣龙口部署，那么也就是说……
“嗯……你认识紫阳子吗？”
“紫阳子？”这下轮到青阳子面露疑惑了，“你认识我大哥？”
原来还真的有。静涛君正想着如何掩饰过去，青阳子倒是自言自语了几句：“不过也是，大哥偶尔也在外面做兼职模特，认识也正常。”
“只是偶有耳闻。”
“他要是知道自己名气响了，会很高兴的。”青阳子说，他把文件夹放了下来，拧开一旁搁着的矿泉水灌了两口，“现在我们营地都安排好了，不过剧组电话还打不通，可能要麻烦您在这里多等等。”
“不碍事。”静涛君说，“我不在乎多等一会儿。”
“我只怕您可能要在这过夜了。”青阳子抱歉地说，“天这么热，您要不要去洗澡换身衣服，这剧组的衣服看着就很闷……”
“啊，这个不碍事。”静涛君其实根本没出什么汗，一身功体就有这个好处，无论寒冬酷暑都不担心，自能保证一派潇洒，“我习惯了。”
“这很厉害。”青阳子由衷钦佩，“很有敬业精神。”
青阳子的夸奖每次都这么深入人心，十分真诚，在哪个世界都一样。静涛看那双认真的眸子，不禁露出微笑：“你以后也会的。”
这话说得有点云里雾里，青阳子琢磨着这到底是夸他以后也会变得十分敬业，还是鼓励他也会忍耐酷暑，好像哪个方向都不太对的样子：“那……多谢。”
“是我要谢谢你。”静涛君说，“若不是你，可就没有如今的我了。”
青阳子再次转过头去，有些不解地看着对方，说实话，他确实从来都不知道有这么一个人，刚刚他也在网络上偷偷搜了，发现并没有一个叫静涛君的演员，唯一一个叫静涛的，是在苦境圣龙口市中心大学的前辈，因为是学生代表，所以在网络上才有些痕迹。难道这个前辈就是跟前的人吗？也不太像，眼前的人虽然面貌英俊，格外出挑，看着却也是大上十来岁的社会人了，那个前辈，应该与自己只差了三岁而已啊。
也许只是音同字不同……青阳子想。可静涛君此人虽然陌生，他却隐约有一种难以描述的熟悉感，可能很多时候人的一见如故，说得便是这种心境了。这种滋味奇妙非常，青阳子不免陷入沉思，直到静涛君再度开口，打断了他的思绪。
“青阳，你一会儿还有事吗？”静涛君语气温和地问道。青阳子摇摇头，他们的活动明天才开始，当然没什么安排：“没事，我很空。”
“那陪我四处走走？”
青阳子望着那双眼睛，压根说不出一句推辞的话来。他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，随后抄上手机和钥匙，与静涛君一同朝外走去。
他们又一次迎来了整齐划一的注目礼。
青阳子觉得，跟前的静涛君绝对不是什么苦境人，依照常识来说，这也太可疑了。他的言谈举止与环境格格不入，虽说刻意保留了对许多事情的见解，也巧妙地转移了青阳子试探性的提问，但越是如此，青阳子越是觉得，对方一定来历不明。
比如说，他甚至不知道过马路的时候要看红绿灯——青阳子简直要扶额，这也未免太没有常识，苦境已经全面发展这么多年，基础教育也普及了好久了，怎么会有人连这个都不知道？他急急地拉住静涛君的衣袖，对方这才停下脚步，有些抱歉地转过头来，冲他笑了笑：“不好意思，我有点走神。”
“……”借口倒是寻的飞快，青阳子顿时语塞，好半天后才松开手，“没事，当心一点。”
“我没来过这么热闹的地方。”静涛君说，“我以前都一个人住，四周也没有什么人。”
“你没有家人吗？”
“家人啊……很久之前还有，现在都已经不在人世了……吧。”静涛君思忖了会儿，他自有记忆起便在道门修行，生身父母是谁，他的确记不清，以至于昔月影那小丫头还曾经没大没小地开玩笑，说他是千年的狐狸成精。如今岁月流逝，他的亲生父母若是普通人，早已不在世上，静涛君对他们确实没什么想法。
青阳子倒是有些尴尬地咳了声：“对不起，我不是故意要提起你的伤心事。”
“没事，那时候我还太小，早就没什么印象了，”静涛君道，“虽然没有亲生父母，但我还有个小徒弟，也算是我的家人了。”
“听起来，对方对你很重要。”
“我这辈子重要的人不过两个。”静涛君轻声道，“除了她之外，还有另外一人，不过我们一段时间里无法见面了。”
青阳子很诧异：“为什么？”
“因为我们彼此做了个约定。”静涛君浅笑，“在目标完成之前，我不会去见他。”
“那岂不是要过很久？”
“时间是过得很快的。”静涛君说，“也许在你浑然不知的时候，就迅速地过去了。”
青阳子越听越觉得奇怪，可心里却没有什么排斥怀疑的念头，也只是一边点头一边应答，两个人沿着街道，慢慢走向了后头的景观区。天色已经很暗，但路灯依然明亮，只是因为外头炎热，所以四处逛的人就少了许多，等他们踩着台阶走到顶，几乎一个人也看不见了。青阳子自诩体格不错，一口气爬完这么多楼梯也有点发汗，谁料静涛君拖着这身繁复古装，到达终点的时候脸不红气不喘，额头汗都没一滴，青阳子心中暗暗称奇，对他的来历更是好奇了几分。他真诚地称赞了一番静涛君的耐力和体格，静涛君只是笑着摆摆手，说青阳你长大后会比我更厉害，惹得青阳子莫名有些耳朵发烧。
这种感觉真的太奇怪了。青阳子想，静涛君确实是陌生人没错，甚至分不清他是好是坏。他应该对他保持距离的，可是青阳子没由来地感到放心，仿佛只要是眼前人的话，就不会对他做什么。他这十几年的人生一直以来算是过得相当标准，没有任何突兀的意外，但今天见到静涛君的时候，心里头的奇特预感才渐渐冒头。一个从未在他的人生中出现过的人，竟会在此时让他心安，是不是冥冥之中，正在提示什么？
“你要不要喝点饮料？我去买一点。”青阳子不知为何有些局促，“乌龙茶可以吗？”
“嗯？我随意。”静涛君说，见他转身离开，又补上一句，“小心点。”
青阳子的步子顿了顿，随后跑向了另一头的自动售货机。距离并不远，他在那儿站着，影子也拖得极长。静涛君靠上栏杆，不言不语地望着他。在昏暗的路灯下，青阳子思考的模样，也让他一瞬间想起了另一个苦境中的、属于他自己的青阳。他微微闭上眼，心口隐隐的颤动是如此真实，像灯下扑着翅膀的飞蛾，明知跟前人与自己日思夜想的人不同，但还是忍不住将心里头的影子重叠上去。
他想起他第一次见到青阳子的时候，对方的模样比眼前的人要年长些，却像一团火，灼灼发热，伸出手去的话，甚至会被烫伤——可是静涛君并不畏惧，他依然向他靠近，甚至于拥抱他，亲吻他，将他搂在怀里，得到他，占有他——他爱得如此直接，不加掩饰，哪怕在最后的最后，他也将最重要的时间，全部交给了青阳。
他一声不吭地看向灯火尽头的山崖，下方缩小的建筑星星点点，如若银河倒垂。正想叹口气的时候，一团冰冷的东西忽然贴上了脸，静涛君登时条件反射，手指已经掐了个诀，回头一看，是青阳子把乌龙茶递了过来，凉飕飕的。
“喝吧。”青阳子大方地说，“我请你的。”
“谢谢。”静涛君莞尔，但他看着那个塑料瓶，却不知道怎么打开，青阳子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，只好去替他拧。他把乌龙茶再次递了过去，好半天后才忍不住说：“其实你不是苦境人吧？”
静涛君摇摇头：“这一点我可没骗你，我的确是苦境人。”
“那至少也不是这个苦境，可能平行世界的理论是真实的。”青阳子道，他坐在最高的台阶上，拉开易拉罐灌了口汽水，“你看起来就没在现代社会生活过，虽然你已经很努力地在掩饰了。”
“唉，这么一说，岂不是把我的努力都否定了？”静涛君故作夸张地叹了口气，“这可真是让人伤心。”
“所以，你真的是迷路了？”
“我说的是实话。”静涛君说，“先前我还在原本的地方，莫名其妙的就到了这里来……这儿的确很陌生，但神奇的是，你和我一个朋友长得非常像。”
青阳子了然于心地点点头：“难怪你一见到我，就脸色变得那么奇怪。”
有这么明显吗？静涛君摸了摸脸，只好认栽：“所以我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，只好在这里继续耗着了。”
“穿越的话，可能需要什么媒介才能回去吧。”青阳子说，其实他也一头雾水，虽然他物理学的很好，但穿越算是玄学范畴，他这样相信科学的好少年能推论到这一点，已经非常不容易了：“你当时过来的时候，有拿着什么东西，或是到了什么地方吗？”
“我碰到了符纸，不过我刚刚出现的时候，手上可没有什么东西。”静涛君说，“只是，我之所以来到这里，也是因为触碰了时间……”
“触碰了时间？”青阳子好奇地坐直了身子，“这是什么意思？”
“简单来说，我为了一个重要的人，为了一场战事的胜利，改变了时间的流逝，让原本的世界回溯了几刻钟。”静涛君轻声道，“因为这一举动，我付出了代价……上苍夺走了我身上的时间，我变成了一个老人。”
青阳子有些不敢置信，这番言论听着轻描淡写，甚至天方夜谭，但他知道，静涛君是认真的。
“那对方对你而言，一定非常非常重要。”
“没错，”静涛君转过头来，“我不在乎牺牲这些，因为对我而言，他比任何人都来得重要。”
兴许是因为静涛君的口吻太有感染力，青阳子愣了愣，竟不知道该如何接话，只是转过头去，好半天后才说道：“那你之后见过他吗？”
“没有。”静涛君摇摇头，“时机未至。”
“那什么才是时机？”
“也许是我们都履行了承诺之后。”静涛君道，“我也不知道这有多久，可能是一年，可能是十年二十年——或者几百年几千年，谁知道呢。”
青阳子眨了眨眼睛：“你们的岁数可真大。”
“哈，”静涛君忍不住笑出声来，“虽说如此，他已经算年纪很小的了，周围的人都比他大上很多。”
“所以，因为时间这么久，所以才能肆意去浪费在等待上吗？”青阳子侧过头，“也许正因为你们的一辈子寿命几乎无尽，所以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，可对我来说，人的一生很短暂，如果不在这期间去完成理想的话，几乎没有后悔的余地。”他顿了顿，“我从不想后悔。”
静涛君的动作一停，片刻后，他摇摇头，将拧开的乌龙茶喝了大半。这茶和他在另一个苦境时喝到的完全不同，有些苦，但又有一股独特的清甜，说不上喜欢，但也并不排斥，只是与他格格不入罢了。就像这个世界，美好平和，温馨甜美，却与他无关。
他不属于这里，眼前的青阳子也不属于自己，静涛君心知肚明。他是这个世界的过客，他还会回去，回到原本的地方，去面对那段遗失的时间，去拼命地夺回他应有的一切，而这里，只属于这个年轻的青阳子，或许还有另一个自己——静涛君想，不知这个世界的自己，是否也会和青阳相遇呢。
“也许你们的世界很残酷吧。”沉默了会儿，青阳子再度开口，“好像总是打打杀杀的。”
“你说得没错。”静涛君说，“永远不会太平，战火好像从没有停止的那一天。不过也正因如此，所有人的性命看起来才会如此闪耀，熠熠生辉。”
青阳子颇认真地望着他：“你也一样。”
静涛君怔住了。他迎上青阳子的目光，对方格外诚挚地看着他，琥珀色的双眼里，像是闪耀着温暖的火。他再度想起很久之前，他与青阳初次相遇的时候，对方亦是这么诚恳地看着他，吐露的语句也是这般坚定，让他立刻深深地陷了进去。他忍不住伸出手，但手停在空中，又落了下去，重新贴上了冒着水珠的塑料瓶。
塑料瓶摸起来很凉，他站起身，慢慢朝前走了几步，随后把喝空了的瓶子搁在地上，只把瓶盖攥在手心。
“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离开，”他说，“但我想，我们也许还会再见。”
青阳子不明所以，可他知道静涛君不属于这里，那必定是会离开的：“也许，我会遇到这个世界的你。”
“哈，我也希望。”静涛君笑道，“不知道会不会有这样奇妙的缘分……”
他猜不透。也许会，也许不会，也许会很幸福，也许会是全然的陌生人。但静涛君心里却莫名感到一阵轻松，他也很难形容这是一种什么滋味，可至少，他觉得十分满足。
他转过头去，那头的青阳子站了起来，他的影子被拖长了，看起来比现在的他更高更成熟。静涛君微微合眼，他摊开手，雪白的瓶盖转了转，随后掉在地上，发出了清脆的声响。
FIN
当然，在许多年后，青阳子踏上社会，开始工作的时候，他也不曾想到，自己会在路边捡到一个瓶盖。
那人站在自动售货机边，可能是因为动作不小心，瓶盖滴溜溜地滚了过来，落在青阳子的脚边。
青阳子把它捡了起来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