八音

• 嘉瑞，原作假想私设注意

Goodnight，daylight

他们一同被困在这个漂浮的岛屿上已经足足两天，格瑞望着那头遥远的陆地，海水仍旧泛着瑰丽的波涛，但宽阔的海面上，并没有一丝救援者的影子。尽管坦诚而言，这座小岛除了收不到任何信号之外没什么太大的缺点，食物储备充足，也没有什么猛兽，那些仅有的袭击性生物在面对格瑞的烈斩和嘉德罗斯的神通棍时，都会识趣地避开——但他们已经在这里呆了两天。

嘉德罗斯试过让自己的棍子变长，以成为一个显眼的标志，好让丹尼尔注意到他们，但这根棍子在这里矗立了这么久，丹尼尔的影子都没瞧见。格瑞不知道整个凹凸星还有什么神秘的未知地区尚待开发，还是他们运气太好，误打误撞进入了一个没有在地图上标出的区域，总而言之，格瑞的心里已经开始隐隐烦躁。事实上，他不如表面看起来那般沉着冷静，相反，格瑞称得上是一个容易被惹怒的家伙，更何况——他转过头，嘉德罗斯倒是一派很无所谓的模样，仿佛他完全没有一丝忧心，权当在这儿给自己放了个短假。

“也没什么不好的吧？”嘉德罗斯转过头来，他踢开沙滩上飞过的石子，“第一名和第二名失踪了两天，丹尼尔找到我们只是迟早的事，等着不就好了？”

格瑞欲言又止，他不知道该感叹嘉德罗斯过于乐观，还是对方根本粗神经，格瑞便干脆沿着海岸边的岩石坐了下来。太阳西斜，夜晚马上就要来临，这意味着第三天也即将到来。格瑞已经很疲倦了，昨夜他几乎彻夜未眠，虽然嘉德罗斯表示，在这岛屿上，他们不再是敌人，而是暂时的盟友，但格瑞依然觉得戒备。他所戒备的并非是嘉德罗斯，而是其他的突发事件，但嘉德罗斯却自发地守了一夜——即便在第二天，他仍旧精神十足。

格瑞知道嘉德罗斯并非普通人类，他的身体构造和他不同，人造的优选意味着他会拥有更强大的身体素质，睡眠对于嘉德罗斯来说，也不是什么必须的事儿。格瑞半靠着岩石瞥过一眼，嘉德罗斯正用脚在沙滩上划来划去，这是一种颇幼稚、却也颇有趣的行为，这让嘉德罗斯显得不再那么高高在上、狂妄自傲，他仿佛骤然变成了一个普通的十来岁少年，就连身上的光也不如平素那般扎眼。格瑞挪了挪身子，他凝视着嘉德罗斯的背影，对方的步子在沙滩边顿了会儿，又弯下腰去，他似乎在翻弄下头白色的贝壳——对于嘉德罗斯来说，这的确是相当稀罕的经历。原本险些脱口而出的话也因此被格瑞重新吞了回去，他好像感受到了这份来之不易，因此格瑞便选择沉默，任由嘉德罗斯在那头晃来晃去。

“格瑞！”他忽然喊道，“这个贝壳有珍珠！”

银发少年登时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来，他有点儿无奈，但还是勉强应了一句。嘉德罗斯的模样着实像一个无忧无虑的男孩儿，这让格瑞恍然意识到，其实对方撇去强者的身份之外，也不过才来到这个世界短短数年罢了。格瑞很难摆脱这个念头，他的视线几乎是追逐着嘉德罗斯，直到周围的光逐步暗了下去，嘉德罗斯光亮的轮廓在堆起的篝火中愈加模糊。他习惯了平素叫嚣着和他一较高下的嘉德罗斯，却险些忘了他没了武器也不过是个小鬼。格瑞猜想自己这会儿的目光一定毫无锐气，相反，还会沾染着他自己都快遗忘的温柔。因此他赶紧眨了眨眼睛，将这份情绪完好地藏匿起来。

“格瑞？”嘉德罗斯不知何时站在了他的跟前，他弯下腰来，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，“怎么了？你困的话我来守夜。”他比了个手势，“睡？”

他的语气理所应当，仿佛他已经习惯了那个保护者的身份。格瑞张张嘴，不知为何他无法点头答应，因此在犹豫了片刻后，他朝一旁让了让身子，示意嘉德罗斯一块儿坐下来。嘉德罗斯有些诧异，他的裤脚还挽着，海水和沙子沾满了他的双足，但格瑞朝他扬扬下巴：“今晚我来值夜，你睡吧。”

嘉德罗斯很少听见格瑞这般略显强硬的口吻，更何况对方的确做出了准备值夜的姿态，这让他惊诧地凑上前去：“这交给我来不就好了？”

“对付其他人我还绰绰有余，”格瑞回答，“放心吧。”

金发的男孩儿歪过脑袋，他那金色的眼睛眯起，直到格瑞不大客气地把他拽了下来。他的动作罕见地粗鲁，嘉德罗斯‘嘭’地一声撞在沙地上，他很想嚷嚷自己不爱睡觉，但话刚出口，他便觉得自己幼稚得不行，格瑞看向他的眼神甚至都充满了强制感。这让嘉德罗斯意外地束手无策，他敏锐地察觉到了格瑞这番言语中的温柔和善意，这让嘉德罗斯感到不大习惯的同时，竟觉得心口有点儿发痒。

因为我已经睡得够多了……嘉德罗斯咕哝着，他并不喜欢闭眼的感觉，这总让他回忆起出生前的那片黑暗。他是人造的，他的生命与众不同，这令他甚至不懂什么叫做死亡的感觉，在更早些时候，在嘉德罗斯心里，死亡与黑暗等同，因此闭上眼睛，陷入睡眠，几乎也是件游走于死亡边界的事儿。他的生命自黑暗而来，那么黑暗必定会让他感到忧愁和烦躁。他享有的睡眠也大都是在午后温暖的阳光下，而现在四周一片漆黑——嘉德罗斯很想说，他不喜欢黑夜，可昨夜因为格瑞的存在而变得美好，在这片混沌的暮色中，他能够看着跟前的篝火，看着格瑞，仿佛他能静静走进另一片鲜活的生命。

但格瑞仍旧固执地说道：“睡吧。”

嘉德罗斯无可奈何，他躺了下来，朝着格瑞的身侧挪了挪。格瑞并不介意他靠在他的腿上，于是嘉德罗斯便这么做了。他们挨得很近，这可能是他们挨得最近的一次——他能听到格瑞的心跳，感受到他拂过的呼吸，感受到他落在肩膀处的手。

睡吧。格瑞又说道，睡吧。

他的声音似乎是有魔力的，原本抗拒睡眠的嘉德罗斯竟难得的察觉到了倦怠。他沉沉地闭上眼睛，耳边掠过的是柔和的海风，是拍打的浪涛，是篝火的噼啪声，他所习惯的厮杀声变得远了，格瑞的心跳声却近了，那声音越来越近，直到悄然走进他的梦里。

FIN