八音

Wanna fall in love?

须臾(上)

  • 静青,剑灵x皇子的架空设定,实在太长了只好拆开来发,先发一点赶个七夕_(:з」∠)_

【 霹雳官方做错事众所周知,但我不想糟蹋我曾经的心血,总tag已经删除,谢谢】

*

 

老说人与妖不可共存,有时候,多少也有例外。

比如静涛君这种不知道多少年道行的剑灵。

 

静涛君本是一柄嵌龙纹的剑,剑刃锋利,通体荧蓝,剑柄处还镶了两块蓝宝石,许久之前,有能工巧匠在这位置点了双眼珠,远看就如蛟龙睁眼,熠熠生辉。在很久很久之前,静涛还无声无息地躺在某个古时贵族的陪葬棺里,他忘了自己的来历,后来不知哪日发了大水,他才得以重见天日。

而捡到他的人,后来成了开国皇帝。

这算是静涛君相当骄傲的往事,成为天子之剑,自然也是他命中机缘,而数年后战乱四起,他成了对方的佩剑。他本就是一把珍贵的宝剑,削铁如泥,又十分灵动,上场杀敌,斩杀敌人不在话下,砍下人的头颅,甚至剑锋都不会崩出口子。他饮尽了鲜血,暗中积聚灵气,仿佛他生来就该成就这片天下。皇帝也很是珍惜他,用最好的酒替他擦洗,静涛君虽是反感这酒气,可的确,这肮脏的泥水血污也该拭去,因此直到他退下战场,都是最为干净整洁的。

可惜战场终究刀枪无眼,最后那一战中,静涛君尽管成功斩下敌将的头颅,但同时剑柄忽然断裂,差点儿就沦为了牺牲品。好在皇帝险险得胜,可静涛君这把出生入死的宝剑自然就不再有临阵杀敌的机会,一切平息后,他被最好的工匠送进工坊,挂了穗子,嵌上玉石,装点得华贵漂亮,但从此便悬在宝库之中,不见天日了。

皇帝在登基时见过他一次,在死前几天又忽得灵感,独自一人莫名来了宝库。

静涛君当时已有灵识,只记得皇帝与他初时相见的模样差别甚远,在他的心里,他们分离也不过数年,为何他已苍老至此?就连皇帝说了些什么,他都听不清了,却只记得最后那双手轻轻抚了过来,随后是一声长叹。

若他日,朕的子孙后代蒙难,你可会再次助他们,夺回天下?

静涛君只是一把剑,他还无法回答,皇帝苍老的眼睛看着他,那只手随即又握上来,轻轻地将他取下。静涛君已经许久没有体会过这种滋味,他错愕之际,皇帝挥动的动作又猛地一停,静涛君这才意识到他真的已经老了,他已经疲倦到握不住剑,只能在那里干巴巴地喘气。人老了难免好开始回忆往昔,皇帝也和所有老人一样,念叨了很多过去的事。很多老臣早就归西,与他当年拥有生死之情的皇后在五年前也去世了,兜兜转转,整个宫内,还能听他说这些往事的,竟只剩了自己。

你是一把神剑。皇帝慢吞吞地说,当年见到你的时候,我就知道你是不一样的……你是什么来头呢?哪怕到现在,朕也不明白。当初你跟着朕出生入死,朕一直想着,得了神剑,朕就是不一样的,朕必定能得到天下……

可朕却不曾给你命名。皇帝说,你是一把有灵气的剑,你一定有自己的名字,他喃喃着,又轻声说,你愿助朕的天下吗?

静涛君开不了口,他又被挂了回去,随即库门一关,皇帝的脚步慢慢远了。

再过数日,静涛听见沉闷的丧钟声。

陛下驾崩,新帝登位,又是一页揭过。

 

 

*

 

静涛君也没办法告诉他,自己的名字叫静涛。

他忘了许多事了,唯一记得的便是名字,渊渟无迹静涛君,冰冰凉凉,深邃无波,在心底重复名字的时候,脑海里倒是会浮现滚滚浪涛,汹涌异常。没人晓得也好,只是后来的皇帝也没人敢给他起名,谁又敢冒犯祖皇帝?静涛君最常出席的就是祭典,大多是新君登基的时候,他总是要被请出来透透风的。

静涛君其实不大在意这些流逝的时间,和换来换去的皇帝们,他作为开国皇帝的佩剑,隔三差五就有人来擦拭打扫,偶尔朝他拜一拜。他觉得这样也还不错,更何况,这么多年来,他的性子懒了很多,最初他还会怀念外头驾马奔驰的飒爽滋味,到最后,他身上全是香火气,恼人得很。道士们围着他做法,仪式冗长繁琐,静涛干脆懒得再听,掐指将杂音挡在外头,潜心开始修炼起了自身的灵力。

数百年来都城不曾迁移,他也静静地躺在库中,靠着这里源源不断的灵气供给,终于在某日闲来无事时,他灵光一闪,竟成功化作了人形。静涛君愣了愣,掰过宝库里的一面金丝铜镜看了眼,俨然一名俊美公子,蓝发白衣,挺拔俊朗,头上发冠三龙围聚,与剑柄的雕刻如出一辙。

这模样,说是仙人下凡也不为过。

但遗憾的是,普通人类还没法看见他。静涛君觉得无趣,可也不想放弃,便时常溜达到御花园散心。御花园的风景相当不错,静涛君最喜欢坐在墙沿看看外头的景象,有时是日出日落,有时是看宫外头的人拉车经过,但从没有人抬头看他。静涛君也深知,全天下要找出几个身负异能的人简直是强人所难,况且他化形时间有限,呆一会儿就得回去。只是已过六百五十五天,他在这儿乱逛,又是逗弄池里锦鲤,又是去书院跟着翻书的,就是没有一个人能发现他。

直到这次,他忽然听到后头一阵惊诧的呼声。

 

静涛君本来正打算继续去喂鱼,谁想到刚蹲到池子边,就听见后面有人小声惊叫,饶是静涛君这么淡定的人,也差点被吓了一跳。他好奇地转过头,却见一名小公子,不过六七岁的模样,披了件红白相间的斗篷,一头红色的头发明亮非常,琥珀色的眼睛眨了眨,手里还拉着个小风筝。

静涛君站起身,他不知小公子是不是被后头的花草树木吸引了,或是被树上的鸟雀惊到了,总而言之,他压根没料到,对方那双大眼睛,看向的竟是自己。他正打算迈着步子离开,不料小公子一把伸出手来,冷不丁地抓住了他的衣袖。

这下轮到静涛君惊讶万分了,他看了看小公子,又看了看自己的衣袖,确认对方的确是逮着他,小脑袋仰起,仿佛很是惊奇。但论惊奇,静涛君的心情绝不亚于跟前这个孩子,他好半天后才回过神来,蹲下身去,试探性地拍了拍孩子的肩膀。

“你在喊我?”静涛君道,“你看得见我?”

小公子点点头,他脸颊粉扑扑的,听静涛君愿意和他说话,一下都忘了手里的风筝:“是啊,你是谁?”

“我……”静涛君张张嘴,他是谁,他总不能说我是一把剑,还是宝库里的那把神剑,他想了想,最终说道,“以后你就知道了。”

小公子似懂非懂:“哦,你也住在皇宫里?”

“我住在这里很久了。”静涛君道,“你呢,你住在哪儿?”

“我在这后面。”小公子朝后一指。但后头的宫殿那么多,静涛君哪晓得他说的哪个,只好笑着点点头,“原来如此,你怎么一个人跑过来了?”

他举了举手里的风筝:“那边没风。”他说,“我跑过来试试看,这里地方大。”

可这儿也没风啊。静涛君想,他轻叹口气,温和地开口:“我来试试看?”

小公子这下倒是不乐意了:“不行。”

静涛君哑然失笑:“哎,为什么?”

“母后说,风筝离开手就会跑掉。”

静涛君很敏锐地捉到了言语中的关键:“母后?”

小公子点点头:“嗯,母后快过来了,我在这里等她。”

静涛君朝后一瞥,果然就有宫女仆从跟着衣着华贵的皇后从那头匆匆而来,他觉得好笑,又觉得跟前的小孩儿机灵得很,忍不住就揉了揉他的头发。但指尖刚刚触及,静涛君便感一阵奇异的力量涌来,仿佛漫长岁月里,被他遗忘的事儿全部席卷心头,似是忽然打开了一个匣子。他又侧头看了眼小公子,对方还想和他说些什么,但后头的宫女跑得快,极为紧张地拉住他,来回检查了好一遍,生怕他受了伤,可就无法和皇后交代了。

“青阳殿下,您可不能乱走……”

“我没事。”年纪虽小,青阳子说话却是口齿清晰,十分有条理,“我刚刚还遇到了人……”

正说着,再转头的时候,静涛君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,只剩青阳子不解地环顾四周,跟前空落落的,只有水塘里的鱼冒了个头,打出几点水花。

这段插曲于青阳子来说,似乎是个孩提时代的幻觉。事实上,他在很久之前仿佛也有过这样的幻觉,不过当时他还太小,由乳母牵着,在祭台上仰望着被请出来的神剑。那时候他依稀在神剑旁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,但青阳子完全不懂,静涛君也浑然不知,他参加祭礼几百年了,什么眼神没见识过?

因此静涛君完全没有料到,在宫内竟还有人能真正地看见他,这对他而言,确实是个实打实的意外。他回了宝库,细细回想着整件事的来龙去脉,虽想保持冷静,但完全无法克制心内的喜悦。要知道过了这么久,没有人能察觉剑身灵气,他尽管能化形,可力量还不够,能看见他的人寥寥无几,这孩子倒是出乎预料。

他叫青阳,是吗?

他将欣喜之情压在心底,思忖着再修炼一阵,说不定之后化形的时间便能更久。静涛君掐指一算,距离下次祭典还有六年,他心念已定,便重新开始纳气修炼。

 

谁知这一过,便是十五年。

 

*

 

因修炼之故,静涛君不知不觉忘了时间流逝,他将自己封闭在剑中,意识混沌,期间他醒过几次,却是辨不清周遭情形。他嗅到血味,从浅到浓,令人头晕目眩,他对血味儿是很熟悉的,这让静涛潜心之时,险些走火入魔,不得不将自己的灵识封锁在深处,以免受到干扰。

他不知道在这短短的十五年内,皇城遭破,宫宇被一把大火烧了,保存珍宝的宝库当然也被撞开,里头的东西能抢的皆被抢了,抢不走的就干脆砸了,他这柄剑也被人顺手抄走,只是静涛当时封存了意识,对外界浑然不知。

他隐隐觉得自己做了个漫长的梦,梦见战火熊熊,兵荒马乱,周遭是一片猩红血海,着实呛人。他在梦里被人握住,沉甸甸地在沙地上拖出血痕;随即景色一转,又是幽深的水浪,铺天盖地而来,这让静涛感到有些难以呼吸。这种滋味并不好,静涛君修身养性这么多年,已经很久没有遭过心魔侵扰,也不知究竟是怎么回事,他的思绪好像被狠狠按进一个痛苦的深渊,像是一个漆黑的无底洞,古怪的孤独感浮了上来,将他整个儿地吞没了。

 

许久之前的请求声似乎又在耳边响起——你愿助朕的天下吗?

 

身为剑灵,这个梦实在太久了。梦里有皇帝,有祭坛,有淌血的石子路,有凄厉的尖叫,有沉默的火海,随后停止在幽蓝的水中。这似乎是他的诞生之地,但静涛君完全想不起来,只隐隐感到熟悉罢了。他不晓得自己被辗转贩卖,之后流落人间,十五年间已经换了数个主人。等他渐渐挣脱那心魔干扰,好不容易从意识空间努力苏醒,跟前景象已是物是人非。

……这是哪里?

刚醒的时候总会不知所措,静涛君有点茫然,他的印象还停留在皇宫的珍宝库,可现在,桌上的摆设皆变了。周围虽是保持着整洁,但静涛君能辨认,这并不是一间房间,而是一座营帐。他听得见外头的风声,静涛不禁试探地重新化形而出,打量四处,经由多年修炼,他的化形之术已经十分完美,连他自己都有些吃惊。可剑灵的适应性是一等一的,静涛君很快掌握了技巧,他绕到桌边,发觉那上面铺了卷地图,几封书信叠在一起,上头的字皆是匆匆忙忙的,看起来十分仓促。

他正欲细细看来,却只听帐外传来交谈声,静涛君立刻回归剑身,一动不动地看着帘子,准备好好打量一番自己的新主人。只闻脚步声愈加近了,交谈声也更为明晰,来者似是在讨论军情,语速极快。

“豁青云,你将这消息直接传到葛衣使那儿,不得有误。”帘子被拨了开来,“等到铁血回来,我们就准备下一步。”

“是,殿下。”年轻的声音顿了顿,“那豁青云先行告辞。”

“去吧。”

静涛君饶有兴致地看着慢慢拖进来的影子,心想自己这回的主人看来是个将军了。难道在他沉睡的几年里,有人立了大功,连他这把珍贵的剑都被赏赐给对方了?静涛君颇为好奇,可他没想到来者慢慢走近,解下头盔后,一头红白相间的长发让静涛瞬间有些错愕。他细细地看着那名将军,对方坐回了桌边,一直在埋头看着什么,直到在拆解书信的时候才抬起头来。静涛君这才看清他的脸,一双锐利明亮的琥珀色眸子,面容刚毅,神情严肃,脸部轮廓早因征战杀伐而变得格外英武,周身透着一股尤为安稳的气质。

可偏偏他眼中的人影,与那拉扯着风筝的孩子渐渐重叠。静涛君并不知道时间已经过了十五年,他以为只是刚过祭典,那小殿下最多也是少年模样,难道跟前的人,是他的兄长?

他仍在思考,却不想这会儿对方站了起来,他已把书信都读完了,因此开始给账内点灯。他的动作恰到好处,步子也慢,仿佛在思考什么似的,眼神之中总有一团散不去的雾气。静涛君心中不解愈重,他看着对方依次点了蜡烛,最后在他身边停下,烛火映照得剑鞘都闪闪发光。

“恐怕你是这营内唯一一件,还属于皇城的东西了。”他轻声道,带茧的手轻轻抚上剑柄,摩挲着上头的蓝宝石。

“若不是意外,我也不会碰巧把你从当铺赎回来,哈。”他的动作停了停,但随后又施加了点力道,静涛能察觉到对方掌心处传来的力量与情绪,是悲愤的,亦是无奈的。

“在小时候,父皇曾告诉我说,宝库里这把无名宝剑是有灵气的,当年祖皇帝就靠它夺了天下,说这剑并不平凡,能庇佑我朝千秋万代。”

“——那如今,圣朝已失,你是不是能庇佑青阳子,重新夺回天下呢?”

言毕,青阳子松开手,又摇头叹了口气,旋身走回了自己的长桌。他只是感到疲倦,一时间心血来潮罢了。当年皇城被破之时,他还是个十岁的孩童,一切都来得太快,他的父皇在宴会上遭遇叛臣贼子暗袭,一箭穿胸,而随后母后被强行灌下毒酒,若非青阳子那日因为赶功课而误了时辰,才勉强躲过一劫,那么当日,整个皇族恐怕就再也没有活口了。几名忠诚的侍卫护着青阳子趁乱离开,又一把大火烧了东宫,青阳子东躲西藏,隐姓埋名,最后逃到边境天地门,这才得以安稳。天地门是一处天然险要之地,距离最大的城镇也有数十里的路,青阳子在那儿待了好些年,心中却从未放下重夺江山的心愿。

勾结外族,通敌卖国,在这等势力的扶持下做了皇帝——新君虽然快活,但终究是个无能的傀儡。真正厉害的,却是他的儿子、青阳子名义上的远亲紫阳子。新君已上了年纪,紫阳子受封为亲王,他日必定是要继承皇位的,若他登基,那复国之路只会更加艰难。好在不满于新权的百姓将士不在少数,新君手段卑劣,到底不得人心,青阳子多年来暗地里招兵买马,竟也聚起一支队伍来。

如今,青阳子的军队已经攻下了数座城池,圣龙口的旗帜飘摇四方,他的心里,却无论如何都不敢松懈。

青阳子将手按在桌上,试图再次翻阅卷轴,却听后方传来一声同样无奈的叹息。他立刻戒备地回过头,只见静涛君手握着剑柄,轻轻地在空中划出一道冷冽剑气,剑柄上的蓝色宝石瞬间闪过,与他的眸子叠在一块儿,青阳子睁大了眼睛,幼时记忆里的影子骤然重合,好半天后才开口道:“你……”

“原来你便是青阳,”静涛将剑一收,温和道,“当日匆匆一见,你还是个孩子,谁想如今竟物是人非……”他苦笑了声,“我一觉醒来,便什么都变了。”

“是你……”青阳子回过神来,眼中满是惊愕,“你竟是——”

“当日我灵力稀薄,无法维持太久的人身,故而不曾解释自己的来历。”静涛君道,“我乃此剑剑灵,就如你所言,在许久之前,我曾与祖皇帝一同征战天下。”

“原来传说竟是真的。”青阳子很快调整好了情绪,“我没料到……”

“我也不曾想过会有这么一天。”静涛君侧过头,冲他笑了笑。

“可能你从未听说过我的名字,我叫渊渟无迹静涛君。”他说,“唤我静涛即可。青阳,你可愿将这几年的事说与我听?”

 

 

*

 

血腥的历史再度卷上舌尖的滋味并不好受,静涛君不声不响地坐在一旁,看着烛火渐暗,青阳子已经熟睡。

十五年已经发生了太多事,一夕之间什么都变了,静涛君想,作为剑灵,他其实没有太多的实感,他总是睡睡醒醒,若非此次遇到青阳,他恐怕也不会有其他打算,乱折腾不如继续休息,反正他只是一把剑,从宝库换到营帐没有什么区别。可偏偏跟前的人是青阳子,静涛君垂下眼,看着对方露在外头的手,上头布满了细细的疤痕和茧子,一个皇子,却受了这么多苦,他本该是天之骄子,一登大位,可谁想……

祖皇帝的声音似乎又响了起来,静涛君揉了揉太阳穴,随后一声不吭地步出营帐。外头的巡逻兵刚刚离开,泥地上还有脚印,他依稀在这片黑夜里辨认旧皇城的方向,只是很可惜,静涛君并没有能够寻到准确的位置。这种古怪的怅然感让他觉得心情复杂,但随即有一只手按上他的肩膀——是青阳子。

“嗯?你没睡着?”静涛君侧头看他,“距离天亮还早。”

“心里藏着点儿事,难免睡不着。”青阳子说,他披了件斗篷,红白相间的长发散着,看起来比身着戎装的模样要来得书卷气,“你不回去休息吗?”

静涛君摆摆手:“我已经睡太久了,再睡下去,我怕我会继续错过。”他柔声道,“哈,一睁开眼就是全然陌生的地方,这种滋味我可不想再来一遍了。”

“你最先也非是祖皇帝的剑。”

“是,不过那已经太久远了,”静涛君说,他又冲青阳子眨了眨眼睛,“你倒是完全不怕我。”

“是啊,”青阳子也笑了声,“小时候那一面见得匆匆忙忙,当时并不知道你是剑灵,还以为你是宫里的其他侍卫。”

“哎,哪有侍卫像我这般打扮的。”静涛君摆摆手,“我在这宫里也待了很多年了,能化形以来,你是第一个能看见我的。”

青阳子有些惊讶:“哦?竟是如此,那现在……”

“如今我的灵力远超当初,让常人看见也不在话下。”静涛君的语气有点儿小得意,“这么多年潜心修炼,多少有些成果。”

青阳子倒是猛地回过神来:“什么?那岂不是别人都能看见你?”

“是啊。”静涛君点头,他正欲继续说些什么,青阳子赶紧一拉,硬是把他拽进了营帐内:“不妥,我知晓你的来历倒是无妨,若是被其他人看见了,实在难以解释。”

“那岂不是得让我一直老实待在帐内?”

“这是为了避免麻烦。”青阳子匆匆把佩剑解了下来,放在床边,“以后我便随身带着你,免得出什么差错。”

静涛君‘哎’了声:“何必如此。”

可青阳子并没有妥协的意思,静涛君没有办法,只好回了剑身,人影立刻消失在了眼前。青阳子盯着剑看了好一会儿,这才再度躺下,可他却是怎样也睡不着了。

 

要说赎回静涛的确是一个意外,当年皇城几乎全毁,里头的珍宝自然也被洗劫一空,大多进了新君的国库,余下的则是流落民间。青阳子在攻下这座城池后,抽了一天巡视整座城,却在城郊看见一间当铺,门口散乱地丢了一堆颇有年代的刀枪棍棒,他却万万没想到,就在不起眼的角落里,这剑用粗麻布裹着,上头满是泥土,若不是青阳子对剑柄上的图纹印象深刻,兴许便差点错过了。

他立刻询问老板:“店家,这剑卖吗?”

“卖啊,当然卖。”店家摆摆手,“这剑搁这儿也没啥用,将军想要就拿去吧。”

青阳子将麻布解了,又伸手拭去上头的灰尘,两颗荧荧的蓝宝石才再度显现出来,语气之中满是藏不住的惊喜:“居然保存这么完好。”

“这剑邪乎得很,”店家说,“把它送来的人说,本来还想把那俩宝石撬了,结果花了好大力气,石头没掉,自己却倒了大霉。”

青阳子细细擦着剑身,有些好奇地抬起头:“此话怎讲?”

“你说怪不怪?”店家一边收拾着东西,一边说,“那人把剑送来后,我还多嘴问了句,怎么不拆开卖呀,他说这剑动不得,结果过了两天,就有人在山里头发现了他的尸体。”

这倒是很玄乎了。青阳子若有所思,店家见他没反应,又说:“后来也有人想买,喏,就这边的大老爷,请回家没几天,他的老母亲就重病死了,之后有个算命师说普通人命格太轻,压不住这把剑,谁请谁倒霉。”

“原来如此。”青阳子点点头,他掂了掂剑,心中涌起一股熟悉感,“那么,它能归我吗?”

店家当然是巴不得送走瘟神,连连说着是将军的话必定能镇住这把剑。青阳子并不信他刚刚说的那些事儿,商人嘛,难免会添油加醋,更何况他把剑带回去了半个月,也没什么异常状况,堪称平静无波,除了偶尔青阳子会梦见过去,梦到他的父皇和母后,以及烈火熊熊的皇城,这常常令他夜半惊醒。

而剑只是安静地悬在一旁,在微暗的烛火下,折出漂亮的蓝光。

 

青阳子又侧头看了眼一旁的剑,现在他知道对方的名字了,原来叫做静涛。这名字与锋利的神剑似乎有些不太符合,但他合上眼就是静涛君的眸子,波光粼粼,如若深潭。青阳子就这么琢磨着,好半天后才慢慢睡去。

不过这次他的梦里没有烈火了,而是一片安宁的繁星,映在美丽的水面上。


TBC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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