八音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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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茂灵】不在着信

    我想,世界对我来说是个遥远的地方,一个我从来不能真正进入的地方。但又何必大费周章呢?这里头有光,还有你。

 

 

不在着信

茂灵

 #漫画最上篇剧透有


 

X月X日 8:09 p.m.

 

我是茂夫。

很抱歉打扰您,但、但是,不知为何,只有在这种时候,我才能想到您。这一定很奇怪吧,我本来想到了电话号码,感觉它就在喉咙口了,可是真正要打的时候,却忘得一干二净。或许是我真的太笨了,连一串号码都记不住。所以,我暂时写在了日记本里,或许语序会乱七八糟的,假如之后我想起来号码的话,我再打电话给您。很遗憾我没有手机,所以连给您发邮件都做不到。

但我仍旧想告诉您我过得很好。我是一名中学生,今天班上转来了一个可爱的女生呢,叫浅桐美乃莉,好像是一个大小姐,又漂亮又有家世,似乎很受欢迎。虽然没有得到去她家参观的邀请,不过也没有办法……只是觉得有点儿难过,也有点奇怪。尽管后来想了想,也是理所当然的,我没有什么才能,今天又在数学课出丑,还被老师罚站,又被同学嘲笑……也许别人会说,笨蛋的话当然会被人看不起吧——不,但是,我觉得,如果是您的话,绝对不会这么说的。

真是莫名其妙吧,明明连您是谁都记不起来,好糟糕,写了这么多,都不知道发送给哪个号码,可是在我闭上眼睛的时候,我总觉得我是记得您的,我知道您的名字,您很有名,或许是在电视节目上看到过,或许在报纸上读到过……总之,谢谢您。

 

 

X月X日 8:13 p.m.

 

我是影山茂夫。

踏入家门的时候,我又想起了您的名字。您的名字就像躲在那没开灯时的阴影里,在我按下开关的时候,那一笔一划的汉字又消失了。

家里没有人,虽然我也不知道父母什么时候才能回家,但我翻遍了整个房间,也没有找到一本合影,一张照片。当我打算去倒杯水的时候,房子好像随着我的脚步在变大,而我重新返回房间,坐在书桌前,整个房子又变得只有这么方寸大小,那团光只能罩着我的桌子和我。我想我似乎还有个弟弟,比我小上一岁,但我的家里找不到一丁点他存在过的痕迹。我的隔壁有个空房间,里头摆着另一张床,书桌上的笔筒里塞满了光亮的调羹,我刚刚在那里发呆了很久,也不知道这些调羹是什么时候出现在那里的。

况且,一个只有一个人的家庭并不需要那么多的调羹。我猜想大概是以前父母误放在那里的,不过它们看起来倒是很整洁,就像刚刚拆开的那样精致。这好像是有点‘荒谬’的——对不起,我不知道这个词语是不是该这么使用;总之,它们在那里的样子,让人感到不安,就像一团聚拢在灯泡上的飞蛾。

我想如果问您的话,一定会知道这些调羹的作用……除了您之外,我也不知道该问谁比较好。老师、同学……并没有什么人会听我这样无聊的询问。不过也许,我试着去问一下的话,会有人回答我吧。

 

 

X月X日 9:25 p.m.

 

我本以为一切会自然而然的好起来……我是影山茂夫。

在课上不知为何打瞌睡了,被数学老师罚站,还挨了打。

虽然这都是自己能力不足的错——我是这么想的,如果我能够变得更加聪明一点,伶俐一点,也许就不会这样了。但这么幻想也没有什么用,这些不属于我的东西永远都不会属于我,这种天赋永远是遥不可及的,就像那些不用怎么努力就能考出好成绩的人,跑步跑得很快也不会觉得累的人,家里条件很优秀、很有钱的人……和他们比起来我什么都没有。每次回到家里的时候,我又会想,为什么我什么都没有呢。

我就像一团影子一样,明明存在着,可是谁都瞧不见我。我坐在这里,我一旦想起一件事,就会想起另一件,然后又一件,直到所有事情的细节全部累积起来,累积得密密麻麻。我感觉要喘不过气了……事实上,这几天我一直觉得什么都说不出来,我的脑袋是空的,每当我想说出真正的理由的时候,我就觉得我喉咙口有一个伤口,它阻止我发声,阻止我去告诉一切想要告诉的人,到最后,我只能坐在这里,我想告诉您,我想告诉您很多事,有关我这里发生的一切,可是现在连我的手指都隐隐作痛,好像那个伤口转移到了我的手上,我的手就正被撕裂一样。这是一件让人害怕的事,我想说的所有的话都没有人听,我想听的所有的话都没有人说……

我只在今天放学,经过鞋柜的时候,听到有人说,影山茂夫真是一个不被爱着的家伙。

 

 

X月X日 9:29 p.m.

 

对不起、我是影山茂夫。

身上的伤口很痛。

在放学路上遇到了不良高中生,被拦住敲诈勒索了。我没有钱,也没有办法告诉父母,所以挨了打。真的很痛,刚刚包扎的时候花了好一段时间,被揍的很惨。这种样子很狼狈,当然也没有任何人停下脚步帮助我,回家的时候感觉腿快断了,擦破皮的地方要多久才能好呢。

很奇怪,我觉得很愤怒,很不服,也觉得很委屈。我什么都没有做,并没有去招惹别人,只是安安静静地做我自己罢了。可是为什么我会遭受这样的不公?我用酒精给伤口消毒,涂一次,那个念头就膨胀得更明显一点,但是……那种委屈也好,怒火也好,就像一个充气的气球,尽管在慢慢胀开,我却隐隐的知道它是有界限的,会触到某个看不见的天花板,锁在一个房间里。可细细追究,我又不晓得这是为什么……对,我不知道,我茫然无措,我摸着脸,发觉自己在哭,可是遥远的心底却有个声音在说,停下,茂夫。

停下,茂夫。

对不起……对不起。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。我搞砸了一切,我什么都做不到。我只能任人拳打脚踢,被人辱骂,我那么弱小。运动很差,成绩也很糟糕,相貌平平,一无是处。

 

(你)是弱小(强大)的。

(你)是被厌恶(爱着)的。

 

对不起,对不起,这真的很痛,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,我不知道……我不知道。我现在很混乱,如果您在身边的话……

 

可您又是谁呢,我为什么如此固执地相信您,我不知道。我只晓得我对您说话的话,似乎一切又会变得好一些,可是您大约是不存在的,可这种感觉,就像我走过那条路,却觉得自己的奔跑而过;我回到家,却早就开好了灯一样。我应该还有另一处地方要去的,但那个地方,却在我的心里空空如也。

 

 

X月X日 8:34 p.m.

 

我想,世界对我来说一定是一个遥远的地方。我说着话,没有任何的回应,或者答非所问,所有人都没有和我真正上的言语交流。我学会了这个词语,叫做孤独,而在其他人眼里,这与可怜同义。我意识到这一切的努力都很愚蠢,于是我似乎变得愈加缄默了。

不过,我仍然相信着一些什么遥不可及的东西。

洁身自爱的人并不一定会过上什么好日子,这并不是我的错。被利用,被榨取,被当做跳板,是因为我还太弱小了。我今天花了很大的力气去洗我的校服,牛奶味很重,我很喜欢牛奶,但在这种时候就让人有点犯恶心,总让我想起今天被牛奶洒了一身的情形。看着水里浮上的肥皂泡把自己的双手吞没的时候,我觉得那些白色的泡沫就像蛆虫一样咬着我的皮肤,我试图把自己的一切从那份一味的沉沦中拽出来,就像我忽然理解了为何浅桐同学会高高在上的欺辱我;假如我拥有力量的话,一切会变得不一样,我就会从这被欺凌的另一边走出来,我会成为王者,扬眉吐气,并且得到拯救。

停下,茂夫,我又听到了这个声音。我分辨不清那个声音是我自己,还是别人,就像是走神的时候一股脑儿冒出来的幻觉。隐形的我藏匿在这个阴影里,在经过房间的时候,我又看到了那些插在笔筒里的调羹。这真的很奇怪,它们看起来就像锋利的刀子。我一瞬间想,倘若我能够用这些看似不起眼的东西——铅笔,尺子,调羹,来保护自己的话,一切又会如何呢?

可它们也是最普通不过的东西罢了。它们并不是为了作为武器而诞生的,它们各司其职,假如被用来挑衅、欺压的话,未免也太可怜了。

我也是一样的吗,我并不是作为欺压者而诞生的。影山茂夫有其存在的意义,是吗。恐惧也好,不安也好,自责也好,痛苦焦虑哀伤愤怒厌恶仇恨——这些也同样是存在的,我甚至不用去思考,只要把我的手按在胸口,心跳就会告诉我它们正在膨胀。

那个气球越来越大了,它仿佛要把所有其他的意义都挤走了。我现在很慌乱,很动摇,或许我应该去睡一觉……

我希望能够在梦里知道你的号码,和你的名字。

 

 

X月X日 5:56 a.m.

 

四周一片漆黑。

我在今天失去了一只野猫。

它很无辜,很弱小,也很可爱。毛皮稀稀落落的,瘦瘦小小。它就像世界上所有可爱的生物一样可爱。

然而因为我的缘故,它被砸死了。

 

我想这就是恨意的味道。这真的很不好受……我很难过,难过得分辨不清这究竟是一种什么滋味,难过得我直到现在都会想起那只弱小的猫。我不知道我自己一个人度过了多久……我原本想着,只要我一个人的话,一切都可以,只要愿意等下去的话,总有一天会变好的。

会变好的,都会好的,都会好的……一切都会好的……

 

对不起……对不起,都是因为我,是因为我太无力了,我现在就像完全被黑暗吞没了一样,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……我仿佛一直在手足无措,我什么都不知道,对一切无能为力,而那种恨意膨胀起来的时候,我又觉得害怕。我究竟在害怕什么,害怕我自己,还是他们呢?我应该怎么做才好?

有人告诉我,黎明前的黑暗是最为浓厚的,可是只要愿意等待的话,总有一天会有太阳升起,总会有温暖的光亮笼罩这个世界。我应该相信自己的幸运吗,我不相信……不,我相信,我不相信……

 

我在这里已经等了足够久的时间了。我一直在盼望等到那场日出,我一直一直地在等待。而某些微小的形象仍旧残存,我试图去回忆遗忘的那部分,那就像块缺失的拼图。但每个形象,就是稍纵即逝的复活,我万分困惑,因此我沉沉入睡。

 

影山茂夫沉睡在了漆黑的心底。

 

 

那周围空无一物,静悄悄的,一片死寂,就像数千米下的深海。他舒展四肢,无声无息的波浪卷过他的手指,舔舐着他无形的伤口。这终究是痛苦呢,还是早已麻木不仁,失去了所有的意识,他早就分辨不清。他只晓得这里如此安静,安静得仿佛他已经死去了,他只是待在一块棺木里,仍有呼吸,却失去温度。

他依然在等待那片刺破漆黑的阳光,黎明前的黑暗这么久,久到他几乎忘却了时间,失去一切的希望。他仿佛重新回到了母亲的子宫,蜷缩着身子,将周围假想为温暖的拥抱。外面那么冷,不如忘记一切吧,将一切交托出去吧,只要沉睡的话,什么都不会知晓。

 

「喂,mob啊,有委托来了,麻烦能过来一趟吗?我会请你吃饭的!」

 

忽然的,他在这片黑暗里捉到了唯一的光亮。小小的手机屏闪烁起来,他书写的每一份日记都流淌进了邮件的草稿箱里。而那方寸的大小愈加明亮,愈加明亮,他不禁伸出手来,牢牢地抓住了那个手机。

 

 

 

喂,师父吗,我是茂夫,我来了。

 

 

 

FIN




#建议BGM:thirteen senses-《automatic》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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