八音

Wanna fall in love?

【英米】荒诞爱情

  • 国拟注意

  • 一个突发梗,不要介意




 

 

荒诞爱情

英米

 

 

——现在是四点十七分,英国。该死的,你知道吗,现在黑得连你的鼻孔都瞧不见!你带我上这儿来做什么?还是个荒郊野外?

——放心,美国,我没有什么特殊的嗜好。好了,戴上你的手套,拿起铁锹,这可不是一份轻松的活计。别露出这种表情,我也会来搭把手的,不过昨天霜冻的厉害,恐怕有点棘手。

——我猜,呃,英国,你是要挖点什么?

——是的,我要挖一座坟墓……怎么,美国?你别朝后躲,这儿安全得很,虽然这里甚至称不上是一座墓园,我也想了很久,才回忆起这块地方来。我起初还以为它在牛津,害我还白跑了一次,毕竟这已经过了一个世纪了。来吧,美国,就是这儿了,把这里挖开。

——拜托!英国,这可是一座坟墓,谁的坟墓?你的哪个老相好?还是哪个一命呜呼的国王?我可没有兴趣挖开棺材看尸体!我得回去了,英雄可不会干这种下流的勾当,拿好的铁锹,你最好喊上你的家养小精灵一起——

——是我的坟墓,美国。是我上一回死去的时候被草草埋葬的地方,虽然已经过了这么久了,我最近才隐约想起来,我好像有东西遗忘在里头了。

——你的坟墓?

 

美国的动作停了下来。他转过脑袋,一双诧异的眼睛紧盯着英国。在这片黑夜里,英国只是淡然地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盒烟来,啪擦地点燃,一口烟圈在寒风中散开:“是,我的坟墓。我有好几座坟,之前兜兜转转了好几个地方,我想,恐怕只有在这里了。”

“你有东西忘在坟墓里了?”美国挺直背脊,好奇地扶了扶自己的眼镜,“可我看你没什么地方残疾,还是说你在我瞧不见的地方少了根骨头?”

“比那个更严重一些。”英国说道,他抖了抖肩膀,鼻尖已经冻得发红,“我少了一小块儿很重要的东西……这让我的心口一直缺了个洞,每天喝下红茶的时候,都好像会从那个洞口漏出来。”他顿了顿,接着咬着烟,模糊不清地说道:“最近这症状愈加严重了,所以我想……”

“所以你就大老远地跑到伦敦郊外,去挖一个一百多年前的墓?”美国将铁锹用力地插在坚硬的冻土里,“感谢上帝,你的脑袋终于出问题了。”

英国扬扬眉毛,这一动作让他显得滑稽可笑,不过在他将那口烟抽完后,英国将烟蒂踩在脚底,皮靴重重地碾过那长着青苔的土壤。他抓过美国方才插进的铁锹,使劲地朝下一捅,掀起一小块深色的泥土。美国朝他瞥了眼,他犹豫了那么几秒,随后也抓住了铁锹——天晓得英国丢了什么东西,万一正好是某块攸关情绪的皮肉组织,害他成了一个喜怒无常的糟老头可就完蛋了——虽然,美国想,现在的英国也没有好到哪里去。

他认命地跟着英国挖着土,这当真是件体力活,美国自诩力气极大,哪晓得这儿的泥土真是硬得可怕,就像捶不碎的冰块。他花了好一番功夫才挖出一个十英寸深的洞穴,不过好在之后的任务就轻松了许多,他转了转木柄,总算将那块结实的土块整个儿撬开,他抬起头来,对面的英国已经额头冒汗,而美国仍旧气定神闲,他不由得产生了些许嘲笑的冲动。两把手电靠着石块放着,美国能够借此看清英国的表情,他的眼睛在这光芒的照耀下泛着金绿色,像落了火星的水草。他甚至挽起了大衣的袖子,露出灯芯绒衬衫的内衬来。

“好了,我已经能够感受到了。”英国蹲下身,他伸出手,开始用手指掸去那些零碎的泥土,“你听听,美国,它就在这里头。”

老实说,美国什么都听不见。他只能听见远处传来的几声渡鸦叫声,嘶嘶沙哑,随后便只有这冷得可怕的风冲过他的耳膜,带着一丝诡谲的呼啸声,他张张嘴,却瞧见英国俯下身去,这种姿势古怪极了,他好似就在倾听什么似的,手掌紧贴着地面:“真的,美国,它就在里头!”

英国擦去那些薄土,混着冰渣的碎土黏在他的裤子上,他的眼睛却认真地、期盼地盯着那块灰黑色的棺材板。那块木板很有些年份了,但并不严实,美国倒是没有料到英国此前会被如此粗糙地埋葬,这仿佛有些难以理解,就像他无法想象自己假如有朝一日逝去,棺材上竟一面国旗都没有!那简直太荒唐了。

但这的确便是这般简陋,枯枝落在棺材的夹缝里,美国嗅到一股腐烂的气味,就如植物的根茎在水中浸泡了一个多星期,闻起来有那么点倒胃口。他有点儿不敢直视,虽然他不怕尸体(英雄是不会畏惧这种东西的),况且那还是英国,他更没有感到害怕的理由,但没由来的,美国只觉得喉咙间一阵火烧火燎,痒得厉害;他掩住口鼻,难耐地喘了口气。

英国将棺材盖拖了开来,美国下意识地闭上眼睛,随后再小心翼翼地睁开,在手电的照明下,他没有看到皑皑白骨,也没有瞧见烂透的尸体,相反,这座棺材里除了一些杂草和尸虫僵死的残骸外,几乎什么都没有。美国探出脑袋,那股淡淡的腐烂气味发酵般的在空气中散开,很快便被风吹散了。英国屈起膝盖,他伸手在那黑洞洞的棺材里摸索,美国便捞起一只手电,替他好好照明,那点光就如一把尺子一般,精准地将棺材的边缘照亮了。

“你究竟在找什么?”美国焦虑地问道,“是什么东西?”

他有了一种不太妙的预感;英国咳嗽了声,他就像抓住某条滑溜溜的泥鳅那般,费力地半举起手。美国咽咽口水,他小心翼翼地将光移了过去,尺子对准了英国的手掌,英国在这短暂的光芒中露出了笑容,接着他将那团黑乎乎的玩意儿抱在胸前,耐心地拭去上头的尘土。美国很惊讶,这竟不是什么血肉模糊的恶心玩意儿,它看起来像一小块铁,结结实实,被英国擦拭的角隅泛出些许的银白色,就像一个钢球,但它看起来似乎又是柔软的,如锡一般,仿佛稍稍用力便能将它揉捏起来。英国将它捧起,他泛着汗水的脸上挂着得意洋洋的笑容:“看,美国,这是我的心。”

“你的心?”美国朝他看了一眼,“那你现在胸口跳的是什么?机械泵?”

“不——不不,这当然也是我的心。”英国说道,他显得满意极了,“但它不一样,它是一颗懂得爱情的心。“

他就如展示珍宝一般将它高举起来,仿佛他托着的是女王的冠冕,美国感到疑惑,他可不懂这是什么意义,就像他也不明白先前英国说的‘心口漏风’的感觉。他可从没将自己的心丢掉过,不过他倒是看到过俄国那家伙,一整颗心脏便鲜血淋漓地从胸口落了下来,对方却和没事人似的,擦了擦,又将其嵌了回去。

“你的心为什么会在这里?你丢了它,却过了一个世纪才感觉到吗?”美国感到不可思议,他忍不住伸出手来,小心翼翼地戳了戳那颗心,“它一点都不柔软,甚至还有一股……呃,书卷味?”

“因为里头全是莎士比亚和斯宾塞,”英国说道,“还能讲什么比这更大的奇迹,能熔化一切的烈火,竟使冰变坚:而冰与麻木的冷漠凝结在一起,通过奇妙的设计,竟把火点燃!”

他的表情骤然变得柔和,美国一时间感到难以理解,这样的英国甚至有点儿陌生了,就像喝多了酒……但他这会儿的确是清醒的,清醒地站在他的棺材前,捧着他的心脏,神色振奋——这真是诡异极了!美国想,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念诵情诗的英国,他仿佛浸泡在一大缸甜蜜的麦芽酒里,书卷皆被酒精打湿了。美国感到不知所措,他只能傻愣愣地站在那里,看着某种奇异的情绪将英国感染,而在那瞬间,英国又一次朝他看了过来——那种目光是冲动的,赤裸的,带着火光与欲望,随后他又眨了眨眼睛,就如一头狮子正在端详他的猎物,但他所要做的掠夺却是温柔的,一片荒田好似瞬间成了丰沃的土地,玫瑰的根茎缠绕了上来,美国感到自己的手心隐隐发烫。

“美国?”

英国拉着他的手,他的掌心仍旧托着那颗锡一般的心脏,他开始念:我的罪咎是爱,你的美德是憎,你憎我的罪,为了我多咎的爱;随后他又顿了顿,闭上眼睛,将自己的额头对向天空。

“你瞧——爱情,多么可怕啊!”他张开双手,“我每次死去的时候,都会把它留在上一个棺材里,一个国家又怎么会需要爱情呢?”

于是我每次都这么做了,美国。这是一件多么明智的举动,你一定会感谢我的……你也得这么做。你不这么做,便会觉得心口发疼,好像吞了一大块硬得发慌的饼干。这一个多世纪以来,我觉得痛得愈发厉害了,痛得我时常彻夜不眠……他继续朝美国看着,后头泛出阳光来。

 

美国感到某个答案呼之欲出了。但英国重重地将手叠在他的手背上,把他的思绪拉了回来。

 

所以,我想告诉你,当你又一次感到心脏疼痛的时候,便把它烧掉吧。英国凝视着他,打火机的火舌舔上了那颗锡做的心脏;国家并不需要这些,况且——况且。

英国欲言又止,我像空气一样走了,我对着那正在逃跑的太阳摇晃着我的绺绺白发,我把我的肉体融化在旋涡中,让它漂浮在花边状的裂缝中*,请快些!时间到了。

 

 

请快些,时间到了。英国望着燃烧的心,喃喃道,时间到了。

 

 

FIN

 

*依次选自莎士比亚、斯宾塞、惠特曼

*最后是艾略特的荒原

*这一个多世纪,美国诞生了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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